“賣一噸(dun)鋼，利潤也就是一小瓶可樂(le)的錢。”10月31日，唐山(shan)市全會商貿有限(xian)公司(si)銷售經理楊帥苦笑(xiao)著對《華夏時報》記(ji)者說。
根據中國鋼(gang)鐵工業(ye)協(xie)會(以下(xia)簡稱“中鋼(gang)協(xie)”)發(fa)布的(de)數據，上半年，86家(jia)會員(yuan)鋼(gang)企合計(ji)盈利22.97億(yi)元，平(ping)均銷售利潤僅(jin)為(wei)0.13%，在39個工業(ye)行業(ye)中最低(di)；86家(jia)企業(ye)中有35家(jia)上半年虧(kui)損(sun)，虧(kui)損(sun)面為(wei)40.7%。
在(zai)冶金工(gong)業(ye)(ye)經濟發展研究中心副主任(ren)劉海民看來，市(shi)(shi)場失靈是鋼(gang)鐵業(ye)(ye)行(xing)情慘淡的(de)重要原(yuan)因之一。他告訴(su)本(ben)報記者，由于國(guo)有企業(ye)(ye)在(zai)鋼(gang)鐵行(xing)業(ye)(ye)占比(bi)約(yue)50%，而(er)國(guo)有企業(ye)(ye)又缺乏退出機(ji)制，即使虧損也(ye)不能停(ting)產、減產，這(zhe)使得市(shi)(shi)場嚴重被(bei)扭曲，最(zui)終造成了鋼(gang)鐵行(xing)業(ye)(ye)的(de)整體低迷。
普遍虧損
在過去的2012年，A股十大虧損(sun)公司全部被國企包攬(lan)，合(he)計虧損(sun)金額高(gao)達近500億(yi)元。其(qi)中，鋼(gang)鐵業就有(you)5家，占(zhan)據了(le)半壁江山(shan)，分別是：★ST鞍鋼(gang)、馬鋼(gang)股份、山(shan)東鋼(gang)鐵、安陽鋼(gang)鐵、華菱鋼(gang)鐵。
劉海(hai)民(min)告訴記者，他所知(zhi)道的(de)最嚴重的(de)，是(shi)南方一家大(da)型國有鋼企。綜(zong)合各個品種(zhong)，全年每噸鋼材(cai)虧損1000元左右(you)。
至于為什么(me)虧損，幾乎所(suo)有企業(ye)都(dou)將原因(yin)歸咎(jiu)于鋼材(cai)市場低迷、下(xia)(xia)游需求疲軟(ruan)、原材(cai)料(liao)價格高(gao)位震蕩運行等因(yin)素。不過，財經(jing)評論(lun)人士葉檀直言，行業(ye)下(xia)(xia)行雖是致虧的(de)原因(yin)，但企業(ye)對(dui)經(jing)濟周期的(de)整體(ti)錯判同樣不能忽視(shi)。
在國(guo)企(qi)普(pu)遍虧損的同(tong)時(shi)，民營企(qi)業(ye)的成績卻依然亮麗。國(guo)家統計局數據顯示，2012年(nian)在規(gui)模以上工業(ye)企(qi)業(ye)中(zhong)，國(guo)有及(ji)國(guo)有控股企(qi)業(ye)實現(xian)利(li)潤14163億(yi)元，同(tong)比下(xia)降5.1%；而私營企(qi)業(ye)卻實現(xian)利(li)潤18172億(yi)元，同(tong)比增長20%。
另(ling)外，根(gen)據工(gong)信部發布的(de)2012年鋼(gang)鐵(tie)(tie)工(gong)業(ye)運(yun)行情況分析，2012年，80家(jia)重點大中型(xing)鋼(gang)鐵(tie)(tie)企(qi)業(ye)實現(xian)利(li)潤15.8億元，同比下降98.2%，銷(xiao)售利(li)潤率幾乎為(wei)零。由于(yu)這80家(jia)企(qi)業(ye)絕大多數(shu)是(shi)國有(you)企(qi)業(ye)，說明整個鋼(gang)鐵(tie)(tie)行業(ye)的(de)利(li)潤基(ji)本上是(shi)來(lai)自民(min)營(ying)鋼(gang)鐵(tie)(tie)企(qi)業(ye)。
照常開工
即使民企(qi)更為靈活，但(dan)也有抵(di)御不住(zhu)行業(ye)整體低迷而(er)停產(chan)的。河北唐山泰(tai)和(he)鋼(gang)鐵有限(xian)公(gong)司銷售總經理馬秀芹告訴本(ben)報記者，去年(nian)以來，唐山地區已有一(yi)些(xie)民營中小(xiao)鋼(gang)鐵企(qi)業(ye)停產(chan)、減產(chan)。
與此同時(shi)，國有大(da)中(zhong)型鋼(gang)鐵企(qi)業(ye)則(ze)依舊照常開工。劉海民告訴記者，前述南方某(mou)鋼(gang)鐵國企(qi)，即使每噸鋼(gang)平均虧(kui)損(sun)1000元(yuan)，也仍(reng)然在照常生產(chan)，“虧(kui)損(sun)也要(yao)接著(zhu)干(gan)。”馬秀芹表(biao)示，還有的逆市擴大(da)產(chan)能，因為產(chan)能增加(jia)后，規模效應更(geng)加(jia)明顯(xian)，可以(yi)攤薄成本(ben)。
之(zhi)所以(yi)如此，一(yi)(yi)方面原因是(shi)技術問題，鋼鐵(tie)生存流程屬于“熱連續流程”，大型高爐一(yi)(yi)旦點火就不(bu)(bu)(bu)能(neng)輕易停止(zhi)運行，否則會(hui)使爐體(ti)受到嚴重損傷。不(bu)(bu)(bu)過(guo)，劉海民表示，成本因素不(bu)(bu)(bu)足(zu)以(yi)解釋(shi)鋼企為(wei)何不(bu)(bu)(bu)停產。他調研過(guo)一(yi)(yi)家企業，停產的話(hua)損失(shi)5000萬(wan)元，而不(bu)(bu)(bu)停產則要虧損2億元。
更主要的原因，還是體制制約。國有企業(ye)(ye)不能按(an)照(zhao)市(shi)場規律辦事，鋼鐵(tie)行業(ye)(ye)規模又大，往(wang)往(wang)是就業(ye)(ye)和納稅大戶。一旦(dan)停產，職工安置成為大問題，地方政府的GDP也要受(shou)到極大影(ying)響。
對此，劉海民將其總結(jie)為(wei)國有鋼鐵企業“四大怪病”：產量能(neng)(neng)(neng)增(zeng)不(bu)能(neng)(neng)(neng)減、生產線能(neng)(neng)(neng)開不(bu)能(neng)(neng)(neng)關(guan)、工資(zi)能(neng)(neng)(neng)漲不(bu)能(neng)(neng)(neng)降(jiang)、人員能(neng)(neng)(neng)進不(bu)能(neng)(neng)(neng)出。
為了維(wei)持國有鋼(gang)企的(de)虧本運行(xing)，地(di)方政(zheng)府不(bu)(bu)得不(bu)(bu)連年給予財政(zheng)補(bu)貼。例如，2012年前三季度，重(zhong)慶(qing)鋼(gang)鐵虧損(sun)11.7億(yi)(yi)元(yuan)。到(dao)(dao)了12月(yue)份，便連續(xu)收(shou)到(dao)(dao)了重(zhong)慶(qing)市長壽區財政(zheng)局和重(zhong)慶(qing)市財政(zheng)局的(de)高額(e)補(bu)貼資金，數額(e)分別(bie)為5億(yi)(yi)元(yuan)和15億(yi)(yi)元(yuan)。隨(sui)后，公司(si)于2013年1月(yue)29日發布了將盈利約1億(yi)(yi)元(yuan)的(de)業績預告(gao)。從即將被ST到(dao)(dao)全年盈利，重(zhong)慶(qing)鋼(gang)鐵僅(jin)(jin)僅(jin)(jin)用了6天時間。
有分析人士指出，濫發補貼(tie)和明顯的投機性補貼(tie)，不僅造成財政資(zi)源的配置浪費，也無益于(yu)企(qi)(qi)業發展。事實也證明，雖(sui)然近兩(liang)年各地(di)政府加大了財政補貼(tie)的力度，但大多數鋼鐵企(qi)(qi)業并沒有逃脫業績下(xia)滑甚至虧損的厄運。
市場失靈
實際上，不光是國(guo)有(you)鋼企沒能擺脫虧損的厄運，由于政(zheng)府(fu)的過度干預，使(shi)得市場(chang)被嚴重扭曲，推(tui)高了產能過剩，最終造成了全行業的低迷。
劉海民表(biao)示，根據經濟學的(de)(de)價格(ge)形成理論，邊際狀態的(de)(de)廠商決(jue)定(ding)了產品價格(ge)。面對同樣的(de)(de)鐵礦石(shi)原料成本，國有企業(ye)由于有補貼，能(neng)夠承受更低的(de)(de)增加值，那(nei)么最終鋼材(cai)的(de)(de)價格(ge)就(jiu)會由這(zhe)些企業(ye)來決(jue)定(ding)。
理論上，只要有(you)一家鋼(gang)鐵(tie)(tie)企業享(xiang)受補貼，鋼(gang)材(cai)價格(ge)就(jiu)會降低。更何況，目前(qian)政(zheng)府補貼已(yi)是普(pu)遍存在(zai)，據劉(liu)海(hai)民介紹，僅2012年地(di)方(fang)政(zheng)府就(jiu)為鋼(gang)鐵(tie)(tie)企業補貼了45億元(yuan)。
如此(ci)大(da)的(de)(de)體量，使(shi)得市場(chang)信(xin)號被嚴重扭曲。其結果，用上海鋼聯資訊總(zong)監徐向春的(de)(de)話(hua)來講，就是(shi)“優不勝(sheng)、劣(lie)不汰”，“誰都過得不好(hao)。”
虧損企(qi)業(ye)不能正(zheng)常(chang)退出(chu)，直接造成了(le)全行業(ye)的產能過(guo)剩。今年(nian)上(shang)半年(nian)，中國鋼產量達到3.89億(yi)噸，同比增長7.4%，已占到世界鋼總產量的49.4%。10月15日，《國務院關于化解(jie)產能嚴重(zhong)過(guo)剩矛盾的指導意(yi)見》發布，其(qi)中提出(chu)，產品(pin)生產能力嚴重(zhong)超過(guo)有(you)效需(xu)求(qiu)時，將會造成社(she)會資源巨(ju)大浪費，降低資源配置效率，阻礙產業(ye)結構升級。
事實上(shang)，產能過剩的惡(e)果早已(yi)顯現(xian)。據新華社報道，從2011年下半年以來(lai)，鋼(gang)鐵(tie)行(xing)業(ye)(ye)就一直(zhi)在盈虧線(xian)附近徘徊。如果扣除礦山和非鋼(gang)投資的收益(yi)，鋼(gang)鐵(tie)生產主(zhu)業(ye)(ye)已(yi)經虧損了七個(ge)季度。今(jin)年上(shang)半年，鋼(gang)鐵(tie)行(xing)業(ye)(ye)的平(ping)均銷售利潤率僅0.13%，處于工業(ye)(ye)最低水平(ping)。而從最為直(zhi)觀(guan)的噸(dun)鋼(gang)利潤來(lai)看，高(gao)峰期曾達到(dao)1000元左右，相當于一部普通手機。其后逐(zhu)漸下滑到(dao)一公斤(jin)豬(zhu)肉、一瓶礦泉水的水平(ping)。到(dao)了今(jin)年上(shang)半年，噸(dun)鋼(gang)利潤一度只有(you)0.43元，兩噸(dun)鋼(gang)加(jia)起來(lai)賺的錢(qian)還不(bu)夠(gou)買一根(gen)冰棍。
根據中(zhong)鋼協統計，今年前5個(ge)月，86家大中(zhong)型鋼鐵(tie)企業(ye)的負債總(zong)額(e)達(da)到3萬億，資產負債率(lv)高達(da)69.5%；55家鋼鐵(tie)上(shang)市公(gong)司(si)中(zhong)，一季度資產負債率(lv)超過70%的公(gong)司(si)達(da)18家，鋼鐵(tie)上(shang)市公(gong)司(si)資產負債率(lv)平均(jun)值更是達(da)到84.4%。
負(fu)債率高企又形成了(le)惡(e)性循環。馬秀芹說，今年以來銷(xiao)路不好(hao)，與貿易商資(zi)金偏緊(jin)有(you)很大關(guan)系(xi)。如今只要是和鋼鐵(tie)有(you)關(guan)的企業，從(cong)銀行都(dou)貸不到(dao)款，即使(shi)有(you)抵(di)押物都(dou)不行，這使(shi)得鋼貿企業的資(zi)金非常緊(jin)張。
10月(yue)24日，有媒體報(bao)(bao)道(dao)稱，沈(shen)陽東(dong)方(fang)鋼(gang)鐵有限(xian)公司老板(ban)周波已(yi)經“消失”數月(yue)，欠債50億元(yuan)，疑似跑路。徐向春告訴本報(bao)(bao)記者，今年以來，“跑路潮”已(yi)經由(you)鋼(gang)貿商蔓(man)延到鋼(gang)鐵生產企業，并且(qie)呈愈演愈烈之勢。
在(zai)日前(qian)舉行(xing)的(de)一次鋼鐵行(xing)業(ye)會議上(shang)，寶鋼董事長徐樂江表示，目前(qian)整個鋼鐵行(xing)業(ye)還沒有到最低迷的(de)時(shi)期，現在(zai)僅僅是進入深秋季節。可以預見的(de)是，鋼產(chan)量絕對不增(zeng)長甚至下降的(de)“冬天(tian)”即將到來。